打进传销王国系列报道之二 疯狂的传销晨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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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广西来宾市的清晨冷气逼人。昨日已经是记者正式打入这个庞大而神秘的传销组织的第二天了。凌晨灰蒙蒙的街头，黑压压的全是匆匆忙忙参加传销晨会的人群；偏僻简陋的会场内，触目多是慷慨激昂、声泪俱下的“成功经验交流”。作为一个被传销头头们看好的“新人”，我一直小心翼翼，谨慎应对。然而，我随身携带的采访机不小心掉在地下，尖锐的提问又引起了一“头头”的怀疑，一切仿佛陷入僵局之中……
    　
    凌晨街头 黑压压全是传销人群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　　
    26日凌晨5点，我被小何急促的声音叫醒：“赶快起来！我们要去参加晨会了！不得迟到，否则就进不去了。”迅速翻身起来，我的神经一下子绷紧了，疲倦和睡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。据小何讲，每天早上的晨会很重要，凡是参加的人都要在头一天下午5点以前预约，有名额限制，一个晨会点只允许一个“家庭”派出两个代表参加。天还没亮，晨风很冷。走出小区来到马路上，我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了：昏暗的街灯里人流涌动，黑压压一片，有老人也有年轻男女。“他们全是从事传销的！”小何轻声对我说。混入茫茫人流，我发现人流里的绝大多数人都说着四川话。一名中年妇女说：“我们‘家’昨天来了一个‘新人’呢，据说是从乐山来的。”同行的男子告诉她：“经过几天的工作，我老妈也终于答应后天来来宾了，我下面的业务员将达到57个了，我也可以晋升为业务主任啦。”说话的男子脸上露出几分得意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　　
    传销组织 “成都体系”人数较多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　　
    在来宾市，所有当地人都知道，几乎所有的外地人都在那里搞传销，他们说：“走在大街上的人，10个当中就有八九个是传销分子，而最多的又是四川人。”据调查，在这里从事传销的人有10万之多，来自全国各地，有河南、河北、湖北、重庆、浙江等地的，而四川人占了50%，他们往往以地区为名划分为不同的体系，诸如绵阳体系、乐山体系、遂宁体系、成都体系、重庆体系等等，目前绵阳体系和成都体系的人数较多。每个体系少则一百人，多则数百人甚至上千人。线人小何也告诉我，出太阳的时候，有成千上万人在来宾市动物园里喝茶交流，他们中大多是传销组织里的“成功人士”或“领导人士”。由于人数多，担心被有关部门查处，他们往往采取化整为零，打破以往集中“上课”或“集会”的做法，以“小家庭”为单位进行了分散管理，并进行布点分散“上课”，每个“小家庭”少则五六人，多则10多人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　　
    虚惊一场 采访机意外掉在地上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　　
    由于是带“新人”第一天参加晨会，他们请我坐上了一辆三轮车。几分钟后，三轮车进入坑坑洼洼的土路上，经过5分钟的颠簸之后，我们来到了一栋靠近郊区的楼房下面。环顾四周，大量人流从四面八方涌过来，场面颇为壮观。摸过黑黢黢的楼道，我们来到了7楼一居民房，客厅里整齐地摆放着大量塑料小凳。6点30分，人越来越多了，客厅里一下子变得很拥挤了。“老员工”们开始自觉地到台上作自我介绍，并每人唱了一首歌。趁着这个机会，我赶紧偷偷打开偷拍机，不料慌乱中采访录音机竟掉在了地上！周围的人全都看着我，“完啦！完啦！”我脑袋里一片空白。“你还听MP3啊？晨会的时候是不能听的，而且手机也是要关掉的。”线人小何机智地站出来给我解围，我也赶紧捡起录音机放进衣袋里，并微笑着对大家说：“各位朋友，真是不好意思啊，我是‘新人’。”看到大家目光逐渐转移他处，我继续微笑着深呼吸，深呼吸，一直打鼓的心终于平静下来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　　
    晨会现场 主持人讲授如何骗人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　　
    7点正，晨会准时开始，一男一女在讲台上正襟危坐，开始讲解如何用“美丽的谎言”骗亲朋好友来来宾市从事传销活动：“我们知道，在座的各位都是被朋友以谎言的方式骗来的，其实你们不要觉得谎言有什么不好，如果是用一个‘美丽的谎言’骗你来赚大钱的，你们愿意吗？”下面的人竟大声回答：“愿意！”讲课结束后，一些人开始争先恐后地上台声音洪亮地朗读“白皮书”（一本《世界上最伟大的推销员》）。而让台下的人热血沸腾的是“老员工”们畅谈行业经历，他们个个声情并茂、口若悬河、慷慨激昂，说到动情处还泪水长流。1小时的晨会即将结束，主持人要求每个“家庭新人”上台推销自己。我在“家长”的带领下走上讲台进行了自我介绍，趁这个机会，我将晨会现场全部偷拍了下来。会后，为了让我尽快熟悉行业情况，他们安排了大量组织里的“高人”给我轮番“洗脑”。据线人小何讲，他们不会一下子告诉所有的行业情况，而是通过不同的人在给我“洗脑”过程中循序渐进地“灌输”给我，主要有三个阶段，第一阶段是讲述他们的“运作模式”，第二阶段是“操作模式”，第三阶段是“管理模式”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　　
    再受考验 居民楼面见“业务经理”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　　
    根据安排，3月26日上午我要去见一名业务经理。8点50分，我们来到维林路菜市场附近的居民楼。这里有很多刚修好的连排楼房，底楼的门都紧闭着，楼房之间的通道里站满了人。小何说，这些人和我一样，是来接受“洗脑”的。不一会，楼层上面探出一些人脑袋来，他们对着下面的人喊：“接住钥匙！”说话间，钥匙被套在黑色塑料袋上飘然而下，像许多个降落伞从天而降。打开铁门，人们纷纷走进各自要去的房间里。给我“洗脑”的经理在2单元4楼，是一名中年妇女，她早站在楼梯口迎接我们。业务经理自称姓陈（音），四川新都人，到来宾从事这个行业已经有半年多时间了，目前已经“做”到业务经理了，距离最高级别“高级业务员”只一步之遥了，说到这里时，她眉飞色舞：“相信你已经知道我们干什么了吧，其实我们这个行业目前国家还没立法，是国家把广东和广西作为试点城市进行发展的，目前在这两地有100多万人在从事这个朝阳行业。这年头啊，赚死胆大的，穷死胆小的……”陈经理手舞足蹈，一边讲述，一边还在本子上给我计算“如何以3800元的投资赚取380万元的回报”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　　
    面对提问 女经理下了“逐客令”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　　
    当她演说结束后，我反复追问陈经理：“既然国家允许发展这个行业，你们有正式批文吗？有固定的公司吗？有合格的产品吗？”陈经理停顿一会后说：“我们有产品啊，但是产品不重要，重要的是你可以花3800元买一个赚大钱的机会，我们有很多人一次性就申购了21份，但他们并没要产品，而要的是21个发财机会啊……”陈经理根本不正面回答“有没有批文和固定公司”。当我再一次问她“我们交了钱，有凭证吗？”她好像有些急了，马上合上本子下“逐客令”：“好了，我们的交流时间到了，你的迷惑还是等到下一位资深人士给你解释吧。”无奈之下，我们只好离开。回家路上，小何忧心忡忡：“你刚才不应该问她那些问题的，那样很容易引起他们的怀疑。”我安慰他，若想彻底戳穿他们的面目，这些问题是必须要问的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　　
    突生变故 面见“大经理”资格被取消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　　
    按照提前为我安排的日程内容，26日下午两点我该去会见一个“大经理”，晚上7点参加“最重要”的经管会（被称为“核心技术”）。据小何讲，那个“大经理”原是某大公司的一个副总，非常了得，许多传销者都在追捧他，甚至以能见他的面而自豪，到目前为止他都没见过这个“大经理”。然而，正当我们秘密准备“迎战”这个关键人物时，意外发生了，我突然被一名业务主任告知，由于“大经理”实在太忙和组织内部高层出于多方面的考虑，我见“大经理”和参加经管会的资格临时被取消，具体时间另行通知。难道我的身份被暴露了吗？卧底调查工作顿时陷入被动局面，一种莫名的恐惧也随之而来……神秘而被神化的那位“大经理”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呢？传销组织内的“核心技术”又是什么东西呢？投入3800元真的就能获得380万元的回报吗？请看本报明日的系列报道之三。